怀薇

【人物：慕容胜雪、丁凌霜。

现代paro，非CP向。

提前祝诸位中秋节快乐。】

    离中秋节还有两天。丁凌霜打开冰箱，对着空荡荡的隔板看了几秒，又关上。

    门板被敲响的时候，慕容胜雪正猫在房间里抽烟。房子里没有第三个人，不用想也知道敲门的是谁。他说了句“门没锁”，便继续吞云吐雾了——连头都懒得回一下。

    门被拧开，丁凌霜像个木桩似的杵在门口，黑压压的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儿啊？”他拉长了声音问道——还是没回头。

    “去超市。”丁凌霜说。

    “啥？”他有些意外，终于侧过半个身子来，歪着脑袋瞧他。

    “去超市，买东西。”丁凌霜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所以？”

    “一起吗？”

    哦，原来是这个。他想道。也真够费劲的了，三个字三个字地往外挤，说半天才说清楚。

    他又迟疑了一下。虽说是合租的室友，平时也能说上几句话，但生活上一直是各过各的，像这种共同外出，还是去超市购物这种柴米油盐的事，还从未有过。

    不过有何不可呢？正好他也很闲。

    他们去了离家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。所谓最近，其实也要步行20分钟的距离。慕容胜雪原想叫辆出租，却被丁凌霜一口否定了：“没必要。”

    “这点路，算什么？”他说，略带关切地打量着慕容胜雪瘦薄的身板儿，“走不动？”

    闻言，慕容胜雪恨不得当场撩开衣服向他展示自己的腹肌。但慕容胜雪是要脸的人，所以慕容胜雪只能轻描淡写地说：“没，只不过坐车会更快一些。既然不赶时间，那走着去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超市里人山人海。音响里循环播放着一些十多年前流行的歌曲，和此起彼伏的人声混在一起，吵闹得很。慕容胜雪是有钱人家的公子，长到二十来岁，头一回亲身来到节庆日前的超市，没见过这种阵仗，一时间竟有些眼晕；倒是丁凌霜，推着购物车，轻车熟路地就往目标区域里钻，待慕容胜雪回过神来，他已经连人带车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。

    不见丁凌霜，说一点儿都不急，那是假的。可看看四面八方拖家带口的人，慕容胜雪立刻放弃了去找他的想法。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，在第八次被别人的手推车不小心蹭到的时候掏出一根烟，一抬头看到“禁止吸烟”的标志，又把烟揣回了口袋里。

    慕容胜雪判断，丁凌霜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现的了。

    可是来都来了。他想。

    慕容胜雪在卖酸奶的冷柜前遇见了推着车的丁凌霜。

    “你去哪儿了？”他不免有些不悦，低头一看购物车里只有两包六连装的啤酒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，“就买了这？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丁凌霜抱歉地向他笑笑。

    人家都道歉了，他还能说什么呢？慕容胜雪沉着脸，把方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买的两瓶果汁从冷柜里拿出来，“哐哐”丢进购物车里。在家里，他一向注重保持身材，对这种含糖量高的饮品往往敬而远之；然而就在这走出家门独立自足的第一个中秋节，他已经明白了，有些时候，只有糖分才能拯救一个人糟糕透顶的心情。两瓶果汁，一瓶红色，一瓶黄色；红色的是树莓甜菜汁，黄色的是百香果南瓜汁——正好，前两天他十三叔在视频电话里说他气色不如以前，要他多吃蔬菜来着。慕容胜雪一边想，一边漫不经心地再扫一眼冷柜，猛然发现果汁还剩唯一一份“买一送一”的促销装，于是就在丁凌霜即将把购物车推走之前，更为急促的“哐当”一声，是他迅速把单瓶果汁换成促销装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有便宜不占是傻蛋。”面对丁凌霜投过来的目光，慕容胜雪一本正经地说。他当然不会告诉他，这句话是刚才路过生鲜区，偶然从排队买打折鸡蛋的老太太那儿现听现学过来的。

    丁凌霜点了点头，也不知是赞同，还是单纯地表示“我听见了”。

    “买月饼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我不要。”慕容胜雪摇头，“这里能有什么好月饼？”

    “那你说，去哪买？”丁凌霜问他。

    “我们来的路上有一家卖流心奶黄月饼的西饼店。”慕容胜雪说。

    “流心奶黄月饼早就卖完了，现在只剩刚到货的豆沙月饼还有一些。”西饼店的售货员一点儿也不客气，“我们的流心奶黄月饼历年来都很受欢迎，不提前一周预定是买不到的。”

    有那么一刻，那么一瞬间，慕容胜雪真的想说，你知道我是谁吗，我是天剑慕容家的独生子……

    然后呢？用这不愿被人提起的身份，去换取一斤流心奶黄月饼？这像话吗？

    我现在就打开这买一送一的含糖果汁，对瓶吹了吧。慕容胜雪想。

    丁凌霜完全没注意到他丰富的心理活动，还准备买一些豆沙月饼带回去；眼看他就要开口了，慕容胜雪连忙拉住他：“你要买？”

    “不买吗？”丁凌霜不解。

    “不买了。”慕容胜雪的声音有点硬，“反正离中秋节还有两天，明天再说。”

    他们离开西饼店，拎着啤酒和果汁往回走。半路上，丁凌霜在一辆卖水果的卡车旁停下，说要买些水果。

    苹果 10元 3斤 梨子 10元 5斤——简陋的纸板招牌上这样写着。

    慕容胜雪把招牌上的字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来回反复看了四遍五遍，见丁凌霜还在水果堆里挑挑拣拣，便也伸过头去瞧了瞧。

    初秋的晚八点，天色已经暗沉下来。昏黄泛红的路灯光下，苹果上发黑的虫眼和腐败的痕迹仍旧清晰可见，每挑三四个，都至少有一个是有瑕疵的。

    慕容胜雪拿起一个伤痕累累的苹果，又放下。这里聚集着好几个居民区，抬起头来，便是万家灯火。他将购物袋放在丁凌霜脚边，走到离卡车稍远些的一棵树旁，终于点燃了那支在超市里揣起来的烟。

    最终，丁凌霜买了11块钱的苹果和7块钱的梨子。

    他们回到黑漆漆的家里，打开灯，钻入各自的房间。

    慕容胜雪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听见大门响了一声——莫非那人又出门了？

    待他收拾停当，回到房间，却见丁凌霜拿着啤酒和炸鸡过来了。

    “看电影。”他说，“一起吗？”

    这突然的邀请让慕容胜雪又有些意外了。

    “这炸鸡是哪儿来的？”他问。

    “是外卖。”丁凌霜答道。

    原来那声门响是他去取外卖了。慕容胜雪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他擦着半干的头发，“看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你决定。”“哧”的一声，丁凌霜单手打开一罐啤酒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慕容胜雪打开了电脑，“那就看……”

    《魔戒》吧。他想。

    “《指环王》吧。”他说。